郭文婧 当历史的尘埃落定,一切归于沉寂之时,唯有文化以物质的或非物质的形态留存并传承下来 2015年7月的第39届世界遗产大会上,湖北恩施的唐崖土司城获得桂冠,专家评价其“既是一部土司制度的兴衰史,又是一部土家族的断代史,还是一座建筑雕刻艺术的宝库”。 一座古城穿越600年历史风云,铭刻下一个王朝的传奇史诗。唐崖覃氏是恩施的强宗大姓,始祖覃汝先在南宋时前来定居,其子覃伯坚在宋庆元三年(1197年)因征“蜀吴曦乱”有功,受封于行军总管。“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土司”,元明清三代,覃氏家族拥有鄂西七个土司、湘西两个土司。元至元二十年(1283年),覃伯坚之三孙覃化毛执掌唐崖土司,后因多次在被朝廷征调中战功卓著,有“明季唐崖最倔强”之誉。其中,尤其值得一书的是十二世土司覃鼎,一来因为战功被明熹宗朱由校授书“荆南雄镇,楚蜀屏翰”;二来因为遗留至今并产生影响的故事传说也为最多。 《唐崖》一书在轻巧梳理的基础上,将小说主人公也锁定在覃鼎身上。从明朝天启元年,年仅二十的覃鼎即位,一面是内部暗流涌动,总理覃文忠手握重权,摄政唐崖,野心勃勃,欲全面掌控唐崖权力;另一面是奉调征讨渝城,可谓内忧外患。王城惊变、未约而逢、二虎离巢、亡命天涯、风雨飘摇、皇上有旨……作者以纯粹的小说笔法,夹揉史实资料,对人物的刻画,或刻意人物形象本身,或专注性格的描写,或竭尽全力去探究人物的心理;对情节的诠释,或侧重事前的准备,或侧重战争的场面,或侧重心理的交锋。整本书艺术地再现了当年的战争风云与朝野上下合纵连横的政治斗争策略,读来令人血脉偾张,荡气回肠。 伴随着一次次协助平叛的战功、朝廷“恩赐”,我们见证的不仅是唐崖土司的鼎盛,也是其他土司的衰落。忠诚的土司与慷慨的王朝,就是土司这一特殊制度的精华。“四时花卉争艳、禽兽嬉戏鸣叫”的土司庭院,清楚还原了土司“天高皇帝远”的逍遥自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夺权之争、消弭内患,也尽显“茶壶里的风暴”;对城内民丁日常熙攘、婚嫁丧葬、礼典祭祀等的描写,又让山居社会形态中独特的风俗和信仰跃然纸上。 良辰美景奈何天,都付诸断壁残垣。看着唐崖土司城,“烟树苍茫望里分,当年歌鼓寂无闻。惟留废苑埋荒草,但见空山走白云。古木寒鸦元武寺,斜阳衰柳土司坟。千秋凭吊情何急,况听哀猿又叫群”,冯永旭当年在《唐崖司》中的咏叹也已经不再。读罢《唐崖》,确如著名学者岳南的评价:“所描述的一切爱恨情仇,看似陌生却又熟悉,骁勇而神秘的民族,美好而混乱的年代,纯朴而热烈的感情,读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就如喝了当地的美酒,清醇可口又回味无穷。” 当历史的尘埃落定,一切归于沉寂之时,唯有文化以物质的或非物质的形态留存并传承下来,它是一个民族独立品格的历史凭证,也是一个民族的智慧之源。著名建筑学家吴良镛曾说:“每一个民族的文化复兴,都是从总结自己的遗产开始的。”《唐崖》的字里行间,自始至终散发着孤独和幻梦的味道,虽然书里的时光是在几百年前,却又让人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身边。尤其是那位田氏夫人,将优秀的汉文化引进土司皇城,以及通过世代子民口碑相传的她的故事,毫无疑问将见证文化根基在时间的厚土上仍将延伸到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