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中华文化、中华精神是我们文化自信的源泉。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公报中在谈到文化建设时,特别强调了文化自信。什么是文化自信?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该具备并建立怎样的文化自信?新华日报·交汇点新闻特别推出新时代·新文艺紫金文艺评论“文化自信·艺术谈”栏目,邀请省内外文艺评论家、一线文艺创作者围绕文化自信和文艺创作进行主题聚焦,探讨新时代文艺创作如何更好地阐述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用高质量的文艺精品描绘这个时代的精神图谱,推动文艺发展。 罗周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公报指出:“在文化建设上,我国意识形态领域形势发生全局性、根本性转变,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文化自信明显增强,全社会凝聚力和向心力极大提升,为新时代开创党和国家事业新局面提供了坚强思想保证和强大精神力量。” 文化自信从何而来?它源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所指向的科学文化方向,源于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所迸发的持续文化动力,也源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强大文化基因。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在戏剧创作中,我也深深认识到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性。 我创作的若干作品,《大舜》《孔圣之母》《望鲁台》追溯、翘望中华文明文化的源头,《春江花月夜》《第一山》《凤凰台》绘写古代士人诗性的心灵追求,《衣冠风流》《张謇》《顾炎武》关注对家国文化之责任担当,《丁香》《卿卿如晤》《烛光在前》讴歌为理想坚贞不渝、勇于牺牲的高尚品格,《不破之城》坚守精神之城、节气之城、文化之城不破,《蓄须记》《林徽因的抗战》在抗战烽火中张扬人格的伟力……都是在用戏曲体现中华文化精神方面做出的实践。 尤其是近年来我与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合作的《梅兰芳·当年梅郎》《眷江城》《瞿秋白》三部作品,也正是怀抱坚定的文化自信,在昆曲现代戏创作上做出的拓展、尝试,践行总书记提出的:“努力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使之与现实文化相融相通,共同服务以文化人的时代任务。” 在《当年梅郎》面世前,省昆已有三十余年没有新创昆曲现代大戏了。为什么选择以昆曲演绎梅兰芳呢?其一,江苏是梅先生的家乡,也是百戏之师昆曲的发源地,梅兰芳之艺术生涯与昆曲渊源深厚,本剧正是沿着时间河流回溯源头的一次相逢。其二,以昆曲演绎,剧里生活中的梅兰芳与“戏中戏”的部分,便具备了京昆两个音乐系统,既有相通之处,又能各自区分,梅先生乾旦的特质,也能借助音乐,表达得酣畅淋漓。而省昆青年一代在前辈老师们的扶持指导下,传承、坚守的“南昆风度”,也令我们对该剧之创作满怀信心。当然,这次实践,对院团、对主创乃至对剧种而言,都是个极大挑战。从文本到表演,我们稳扎稳打、恪守本体。昆曲现代戏的成功保证,也正来自于对优秀传统的深入把握与有效传承。 而后《眷江城》之创排难度,更甚于《当年梅郎》。它是以昆曲这一古老剧种向奋战在抗疫一线的人们致敬、向伟大的抗疫精神致敬。其中众多人物、细节,都有其原型出处,这些勇敢的、明亮的、忘我奉献、无私奋斗的心灵,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生命记忆中,冲击、震荡、温暖着我们。文本依然依循昆曲之套曲要求、一韵到底之规则,另一难点是唱词写作,既要保证文学性,又不能照搬古典文学惯用之情态表述,因为那与当下生活节奏与情感表达方式已有很大差异。剧本完成,投排前我们有过徘徊、犹豫:昆曲真能表现当代生活吗?换言之,如何以昆曲程式来表现当代生活?我们面临“失败”的“风险”,又都想着:我们可以接受用尽全力之后的“失败”,却不能接受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在剧目主创与几代省昆艺术家倾注心血的共同努力下,《眷江城》成功上演,观众们的泪水与掌声,给予了我们暖心的肯定。2021年,该剧剧本入选中国剧协《百部优秀剧作典藏》,是入选作品中唯一的昆曲原创剧、唯一的昆曲现代戏。 2021年正值建党百年,《瞿秋白》首演于6月29日。剧目甫一面世,便获得了专家、观众的一致赞誉,称之为“当代新编现代戏的高峰之作”“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精神内涵,更塑造出了真实鲜活的人物,让古典昆曲与当代审美完美融合”。 从结构上说,省昆这三部作品都延续了元杂剧四折体例,却因具体人物、情节、题旨不同而各有变化。《当年梅郎》以梅先生1956年返乡为切入点,展开双线,架构戏剧,完成艺术传承;《眷江城》为展示全社会抗疫群像,在主戏之间加了三个楔子,形成“主戏—楔子—主戏—楔子—主戏—楔子—主戏”的交替,楔子既与主戏相互呼应、推进,又构成了另一条患者痊愈的生命线;《瞿秋白》则将每一折主戏都剖分为“昼”“夜”两部分:“昼”是现实,对应瞿秋白就义的人生历程,“夜”则以似真似幻、亦真亦幻的方式,深入开掘人物的精神构成。 记得《瞿秋白》初稿完成是下午3点多,我将之发给省昆施夏明院长。紧接着,从傍晚直至深夜,我们通过微信反复核对念白,以保证语言既不失人物个性、符合时代特色,又适于韵白诵念。譬如瞿秋白《鲁迅杂感选集》序言中“大家都不免要想做青年的新的导师;而诚实的愿意做一个革命军马前卒的,却是鲁迅……”之句,就斟之酌之,在尽量不变语意的前提下,将它改为更易上口的“青年导师,人人想做,他却愿做个马前卒”。创作,实在少不得精益求精、“如切如磋”的工匠精神。 戏曲之“美学精神”正蕴含在戏曲本体之中、蕴含在世世代代的传承积累之中。前不久,我们完成的《〈缀白裘〉戏曲编剧法研究》一书,也正是从至今仍活跃于舞台的昆曲传统折子戏之经典性、传世性、成熟度入手,与表演艺术相结合,进行详细的文本分析,以期归纳总结戏曲编剧法的普遍规律,进而指导、助力于现当代戏曲创作。 看似个体行为的创作并不是一人一时之作为,就像枝条、花朵并不是孤立生长的。树木根须扎得越深,其枝干便越茁壮,花叶便越繁盛。我们对优秀传统文化了解得越多、接触得越全面、掌握与研究得越深入,便对当下之创作越有把握、越有信心。新时代呼唤新担当,新时代需要新作为。深深根植于沃土,向着高天绽放,为时代立传、为人民抒怀,正是我们每个文艺工作者的使命担当。 罗周 艺术档案 一级编剧、江苏省戏剧文学创作院院长。 主要上演作品:昆剧《梅兰芳·当年梅郎》《世说新语》、京剧《大舜》《梅兰芳·蓄须记》、越剧《乌衣巷》《凤凰台》、锡剧《一盅缘》《烛光在前》、扬剧《衣冠风流》《不破之城》等。其作品三获曹禺戏剧文学奖、六获田汉戏剧奖剧本奖及其他国家级奖项。 |